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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隐入尘烟》：如果曹贵英没有死就好了
2022-11-20 23:35:00
01
看电影《隐入尘烟》，曹贵英死那一段让我怔住了，久久不能晃过神来。
怎么就死了呢？
死的那么突然，死的那么平静，死的一点也不重要。
曹贵英的死对于围观的村民来说，就跟一只狗一只猫掉进水里没什么区别，他们依旧围在桥上说着话，好在有个热心的大爷告诉马有铁：“你那个婆媳拿了两个馍馍拿着个蛋她准备去找你，我说让她等等，你马上就来了，结果她一起身，发晕了，栽沟里了，老王捞去了。你快去看看，捞上来没有。”
下一个镜头，就是马有铁在水里拖着贵英的身体，喊着“贵英、贵英”。
没有人帮马有铁，他拖得那么费劲，他都哭出来了，不停地喊着贵英的名字，但只有他一个人拼着老命拖贵英，岸上那么多人，没一个出来帮他。我下意识在想：要是有人在第一时间去救贵英，贵英能死吗？那个沟也没有多深，怎么着都不至于溺水而亡吧。
可是围观的村民实在是太冷漠了，除了马有铁把贵英当个宝，谁还把贵英当个人看啊。
贵英的死对他们说无足轻重，因为本就是被抛弃的人；可贵英的死对马有铁来说弥足轻重，电影也在这里出现了转折点：贵英死之前一切都是代表着希望，日子虽然苦，但两个人把小日子越过越好，有了房子养了鸡，马有铁还跟贵英说要给她买个大彩电；贵英死之后马有铁默默去给她打了张遗照，把遗照挂在墙上，撕下了那张代表着“希望”的喜字。
马有铁神情悲默，没有哭，但他整个人再也没有往日的神采了。
贵英的死也就打乱了马有铁的生活节奏，她哥嫂来都没来，马有铁用麦粒在她手上印了朵花，然后给她找个地埋了，再烧点纸钱。马有铁还给贵英烧了个电视，也算是兑现了诺言，贵英生前没有电视看，死后可有电视看了。
纸电视被点燃之后，化成了荒野上的一缕轻烟，就如同贵英一样，那么渺小，轻飘飘着也就没了。
我很不理解，为什么贵英就死了呢？那么让人猝不及防，原本还很有朝气的日子从贵英死的那刻开始，一下子就暗淡无光了。马有铁的日子没了奔头，他以前是那么起劲，可是却没有办法一个人过下去了。
“为什么曹贵英就死了呢？太突然了，要是没死就好了。”
“总是要死的，如果曹贵英没死，说不定马有铁会被抽血抽死，一样的悲。贵英先走了，还有个人念着她给她烧纸钱，要是马有铁先走了，贵英一个人也撑不住了吧。他们俩并肩同行才能活，少一个都活不了了。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，死了也好，解脱了。”
《隐入尘烟》这部电影是我跟老公一起看的，事后我们俩也为“曹贵英死”这一段聊过，主要是我有点愤愤不平，觉得曹贵英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。可是换句话来说，即便是活着，也如同蝼蚁一般，说不定哪天马有铁的血就被抽干了，到时候曹贵英岂不是更难。
大家有没有注意到，每次马有铁去献血，曹贵英都特意提醒抽血的人“别抽了”，她怕马有铁的身体撑不住。马有铁被抽了那么多血，回家也不停歇，干了那么多活，身子早晚会吃不消的。
即便是曹贵英没有死，那么总有一天马有铁也很可能死在她前头，还是个悲剧。对于他们俩来说，这人生就没有喜剧，只有平淡的悲。有的人活着就是如此，一生平平淡淡，对他人也不重要，犹如尘烟一般，吹吹就散了，犹如没来过这世间一般。
02
两个被主流社会抛弃的人
马有铁和曹贵英，他们都是被嫌弃和抛弃的人。
马有铁，一个农村里的老光棍，他排行老四，大哥二哥都已去世，三哥马有铜日子过得还可以，但跟他又有什么干系呢？他不还是寄居在村子里被闲置的空屋中，守着一头驴过日子。
农村很穷，但是在农村里，大家依旧是看不起穷人的。
世人都一样，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，都喜欢看“不如你的人”的笑话。
村里人是瞧不起马有铁的，他穷，“没有人比他更穷”，他还是个老光棍，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。
曹贵英，常年在哥哥嫂嫂家过着被嫌弃的生活，住的是风吹雨淋的木棚，气虚体寒，身体不好，一条腿还瘸了，更是干不了什么力气活了。她还患有尿路疾病，不分时间场合都会小便失禁。曹贵英没有生育能力，这要是有生育能力，想必也不会嫁给马有铁了。
一个女人没有了生育能力，在农村就处于婚恋市场的食物链底层。
谁家会讨一个腿瘸还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呢？
他们都是被主流社会所抛弃的人，他们都是生存在这个世上极其孤独的人，他们的结合，对于彼此来说都是各自生活里的一束光。马有铁有了曹贵英，也就有个家了，日子也有奔头了，睡觉前也有个能说话的人了；曹贵英有了马有铁，她尝到了那种被人珍视和疼爱的滋味。
村里的女人都羡慕马有铁疼曹贵英，但有一句话是非常实在的：都羡慕曹贵英，没有人想嫁给马有铁。
因为马有铁太穷了，跟着这样的男人，有啥日子可过呢？
大家都是很现实的，尤其是婚恋市场，更要现实。
马有铁和曹贵英之间有爱情吗？他们是不懂爱情的，他们只晓得要一心一意地为对方好，他们没有算计，也没那么多心眼儿，既然凑了个伴，那么就好好过日子呗。爱情，他们很可能连“爱情”两个字是啥都不知道。
也只有我们这些局外人，从他们身上看到了“爱情”。
03
《隐入尘烟》，这部电影的后劲很足，全程都很平淡，没有什么大的波澜，就连曹贵英死的时候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渲染；但是却能直触我们的心底，尤其是曹贵英死后马有铁也走了，更是给电影平增了些许悲凉。
很无奈，会让人反思活着的意义是什么？
怎么有的人可以过得这么苦？
如果曹贵英没有死就好了，或许马有铁会真的在卖了玉米之后给曹贵英买一个大彩电，他们过着相濡以沫的好日子，马有铁还是会去献血，怕就怕哪天马有铁的血被抽干了，他人也撑不住了。
不管怎样，他们的日子还是过不好的。
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，看似一切都在慢慢变好，但他们的结局早就注定了。
余华的《活着》自序中写了一个老黑奴的故事，他写《活着》也是因为听到了一首美国民国《老黑奴》，歌中那位老黑奴经历了一生的苦难，家人都先他而去，而他依然友好地对待这个世界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。
《活着》是写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，对世界乐观的态度。
马有铁起初是可以面对人生的苦难的，如果他的生命力不曾出现曹贵英，或许他还可以悲苦地过一生；可是他跟曹贵英相濡以沫过，他曾看到希望，又突然跌入谷底，他看不到任何光亮了，也无牵无挂了。
马有铁也没有一句抱怨，但是他活不下去了，贵英走了，他的家也就没了。
看着他辛辛苦苦建的房子被推倒，我只能说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跟曹贵英能过好吧。他们的今生是没有任何希望了，两个人并肩还可以同形，一个人走了，另一个人也坚持不下去了。
如果曹贵英没有死就好了，可曹贵英太轻飘飘了，除了马有铁，又有谁会在乎她呢？生或死，都没人在乎，最后的结局，还是隐入尘烟，就那么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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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作者：YIBAO；情感原创作者，写这个世界温暖的感情事。
